從 English Next 思考台灣英語教學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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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認到英語在現今世界語言中的優勢,為了提升國家競爭力及回應各界期盼,台灣的英語教學隨著九年一貫課程啟動有了新的一番面貌。民國90年台灣英語教學全面性向下延伸至國小五年級,民國94年再向下延伸至國小三年級實施。實施至今,大家對英語教學政策該如何規劃或執行有各種不同聲音及意見。此次英國學者David Graddol應英文國文化協會(British Council)之邀來台,透過著作《英語下一步》(English Next)分析其近10年對世界各國的觀察及語言使用趨勢流變,說明全球化英語(Global English)世代的來臨。其綜合東亞社會、經濟、人口成長、科技發展等因素所提出的語言學習觀點及趨勢預測未必適用於台灣,但可作為我們在規劃未來國家語言政策或語言教學政策時將之列為重要參考。

    《英語下一步》中有些訊息值得國人以關注,茲依章節摘錄重點,並於後就國內英語教學現況予以回應:

       快速變遷的世界(A World in Transition):現今亞洲龐大的人口數對於世界的語言、社經及科技發展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在全球化經濟的趨勢下,西方國家自工業革命以來的經濟優勢不再,業務流程外包(BPO)及資訊工程外包(ITO)讓亞洲經濟快速發展,而好的語言溝通能力為這些產業服務加值。在亞洲,「英語」仍是目前各國產業服務部門對外的主要溝通語言。值得注意的語言趨勢是:亞洲人近80%使用英語機會是因為必須利用英語與其他亞洲人溝通。

       David Graddol從過往歷史、政治情勢的轉變、人口數增加及經濟崛起等多角度來說明英語在亞洲的地位。英語在亞洲的現今地位不再是英、美文化的延伸;現在,英語是亞洲各國與鄰近國家人民溝通時首先選擇的世界語(Lingua Franca)。英語已成為亞洲各國對外溝通的重要工具,這同時也傳達一個訊息給國人:台灣看待「英語」的角度要開始改變。英語不應再被視為是校園中學業成就的一項學科表現,應該將「英語」視為台灣活絡各項對內及對外經濟活動的基礎。

       教育(Education):自西元2000年以來,許多以英語為外國語言(EFL)的國家,都將英語教學向下延伸作為其教育改革的重點,因為英語是公民參與全球經濟活動的必備基本能力。在語言教學上,David Graddol提出下列幾點:

       一、英語教學向下延伸雖是亞洲各國普遍趨勢,但是正值心智發展時期的國小學生,他們在情感面需要較多的關照,在學習面則自我負責能力較低,年幼學生提早學習外語其實有其必須面對的另一類學習障礙。

       二、現在強調英語理解(Intelligibility)及溝通的功能,帶得走的語言能力比道地英美口音重要,傳統文法翻譯法對文法細節相當重視(如:現在簡單式主詞第三人稱單數時,動詞字尾須加s),但隨著全球化英語的趨勢,傳統語言原則的重要性有衰退的現象(Traditional EFL Model in Decline)。三、隨著英語教學向下延伸,英語教師語言技能也須提升,教師的職前訓練需重新設計,教師專業成長則須做「一致且持續」的長期規劃。

 

       目前國內部分縣市將教育經費投注於小一實施英語教學,但從David Groddol「年幼學生提早學習外語有其必須面對的另一類學習障礙」這個論點,縣市的善意是否真的能提升英語學習成效,需大家再深思。小一學生初入國小,對於環境尚感陌生,真正需要的是安全感及自我打理能力的學習。認知發展尚未成熟的幼童,在母語基礎尚未穩固下,若又學習新的語言符號,其學習成果自然事倍功半。對於外語學習,相關研究已經指出在「青春期」之前學第二語言都還來得及,而成功的第二外語學習者通常有很好的母語基礎。綜上所論,讓孩子在心智發展都較成熟的狀況下(如:國小五年級)來學英語,或許才是真的「內外兼修」。實務上,跟亞洲各國相同,無法普遍讓國小校園有足夠的合格英語教師一直是台灣英語教學向下延伸時所面對的困難,「少子化」衝擊之下產生的整體教師超額問題使得近期內合格的國小英語師資還是難以進入校園。面對此一短時間內無法改變的現狀,中央及地方教育主管機關可以考慮的是:如何以現有英語師資人力提升語言課程的密度及品質(Density and Quality),而不是為了向下延伸而稀釋學習的密度及品質。

   

  David Groddol提及在全球化英語的趨勢下,傳統文法重要性漸較不受重視,例如:過去完成式改用過去式取代;第三人稱單數動詞時就算字尾不加s也可以達到溝通目的。這對許多被文法所困擾的人而言似乎是學習英語的福音。但對教師而言,此論點挑戰了以往教師們對傳統英語教學的認知及擁護;對家長及學生而言,第一個想問的就是:考試這樣寫可不可以算對?筆者曾就此點請教,David Groddol 也進一步說明,人們對語言書寫形式上的改變通常較無法容忍。筆者個人對此趨勢的看法為:全球化英語趨勢說明語言的功能就是溝通,而文法對於語意傳達的精確性仍有其正面價值。現今英語老師可以思考的方向是:如何呈現學習素材,讓學生感受到英語文法的「溝通價值」?如何設計學習任務讓學生感受到利用英語溝通的成就感?

   

  隨著英語教學向下延伸,教師語言能力須相對提高,才能確保學生語言能力向上推升。目前國內縣市招考新進英語教師時,在語言能力上多要求達到CEFR語言能力參考指標B2以上等級;對於現職英語教師,教育當局已有相關辦法補助語言能力達到要求的老師。在職教師專業成長,教育部雖已擬定相關辦法,針對在職進修做出相關規定,但各縣市對教師進修的要求並不積極。
 

       結論與政策意涵(Conclusion and Policy Implications):近年亞洲各國教育改革另一共同議題就是對「本土語言」及「國家認同」的關心。全球化英語的來臨代表著英語不再是英、美的專門語言;英語成為國際性共通語言之際,衍生出其他語言需求性也相對提高,同時各國多種族或外來移民的現象也說明多語言主義(multilingualism)時代的來臨。David Groddol認為全球化及多語言主義的時代,各國政府可以規範「英語」的語言地位,而非藉由規範來保護本土語言的「純淨」。

       同時David Groddol也直接指出,全球化英語世代所帶來的衝擊需要各國政府妥善訂定策略推動,否則可能會擴大社會不公平現象,窮者將愈來愈難翻身。一個國家決定要讓英語成為其第二語言,就算每一執行步驟都正確,那也都需要花30-50年的時間。芬蘭就是一個成功的例子,而其原因不在於汲取他國經驗或借助先進科技,成功真正關鍵在於需花多少時間來培育新一代具備精熟英語能力的教師。語言教育要成功,政府需要承諾及一致性規劃。

   

  筆者對於「政府需要承諾及一致性規劃」特別有感觸。芬蘭還是花了近半世紀的時間,才能締造成功的經驗,所以台灣不必心急。但政府的語言政策,須從經濟產業及社會文化等層面,將英語妥適定位;語言教育也須給國人承諾,並做一致性規畫。世界經濟論壇(WEF)2006-2007全球競爭力報告出爐時,全國焦點集中於台灣經濟競爭力名次的順位,但對於各項檢核指標能帶給我們的啟發或未來可以規劃的方針卻未多作著墨。筆者注意到公民的識字率是檢核指標之一,較高的公民識字率可以降低產業成本(例如:工作人員能閱讀操作手冊,所以操作時減少機器故障率,產能可以相對提高;工作人員受傷機率降低,國家醫療成本負擔也減少。)台灣負責不少國際的製程外包產業,若國民英語素養提升,能透過英語對外國的機器及技術作第一手的了解,競爭力自然提升;英語應定位為國人參與國內經濟活動的必備技能,爭取國際競爭際會的基本知能。但是否應將英語視為台灣的「第二語言」則須再斟酌,畢竟新加坡或菲律賓有其19世紀殖民歷史的背景,他們的第二語言推動經驗未必適用於台灣。
   

  台灣需要一個統籌的語言政策機構,來回應世界快速變遷的語言趨勢,為語言教育做長程發展規劃。就筆者經驗中,美國在台協會及英國文化協會長期對台灣英語教育頗為關注,願意提供資源協助地方政府推動英語學習活動,但國內負責英語教學政策規劃、實施及國際聯繫的部門分屬不同部門或層級,相關機構有心想引進資源,都還須先花費一番工夫摸索管道。若政府能為語言政策及語言教學政策規劃對內對外的統一窗口,各界資源及訊息更快整合,相信英語教學成效能因此而提升。

 

  台灣的優勢及在地經驗:筆者有幸與David Graddol面對面討論台灣英語教學現況,David Graddol認為台灣英語教學推動方向並沒有偏差,並再次強調語言政策的推動需要耐心,無法一蹴可及;語言課程的改變是一項長程的計畫,課程目標與考試目標須趨於一致。語言政策是一個國家計畫,而非僅是一項教育方案,社會中所有的政策決策者都應參與。對照芬蘭及新加坡等國語言政策推行成功的共同條件,台灣也具備了相同的條件:Be Small, Be Rich, Be Bilingual。David Groddol認為台灣的英語教學可以發展出屬於自己的在地經驗。教育部近幾年建立三級教學輔導體系,已漸漸帶動國內中小學英語教師專業發展。2008年元月,國立台灣師範大學陳秋蘭教授於印度Bangalore的國際學術研討會議中,正式將台灣「三級教學輔導體系」介紹到國際舞台,與會人員對於台灣在職英語教師培訓制度規畫相當驚艷,這是我們可以驕傲的在地經驗。另一項值得一提的在地經驗是,對於社經不利地區學童英語學習的資源挹注,相較於其他亞洲各國,台灣教育部投注的資源較多元,如:攜手計畫、海外華裔青年至偏遠地區服務、偏遠地區補助外師計畫、英語專科替代役男協助英語教學、史懷哲計畫、偏遠及外島教育優先區補助等。
  

       誠如David Groddol 所言:「真正關鍵在於需花多少時間來培育新一代具備精熟英語能力的教師」。台灣希望英語教學政策能盡快成功,「如何讓我們的學生有英語能力精熟的老師」是值得我們努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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