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ESL（英語為第二語言）領域的專家，同時也是母語非英語人士，我注意到ESL的課程時常無法充分地讓ESOL (母語非英語) 的學習者，在課堂內或課堂外準備討論和會議的內容。許多中高級和高級程度的ESOL人士，特別是學習商業和專業英語的成人，都需要參與小組討論、學生團體會議、員工會議或其他社團相關會議。
這些學習者中有許多人，即使口語表達非常流利，並擁有豐富的字彙能力，都覺得挫折，因為他們很難在會議中有效率的與母語人士互動—即使是在教室裡。當我第一次參與母語人士的會議時，因為沒有機會說話而感到沮喪，似乎永遠都找不到適當的時機開口說話。即便找到機會說話了，我還是會爲了說出太直接、未經修飾的言詞而感到難過。我無法像與會的母語人士一樣善於表達，甚至懷疑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
談話的運動
Steinbach (1996)將談話比喻成運動。她形容亞洲人談話的模式像在打保齡球；說話的順序要按照禮節，還有身分地位，特徵是在輪替時暫停，沉默的時間較長，一次只有一個人說話。在我參加的會議中，我下意識的依照中文說話的規則：在年長或資深、位階較高的同事說完話後才說。我也會尋找暫停的時間插話，並且等待有人問我：「Feng-Ling 你有什麼看法？」
按照Steinbach (1996) 的說法，美國人談話的模式就像在打籃球。北美的母語人士不會按照年齡、性別或階級說話；球（也就是發言權）會被傳來傳去，任何人都可以把球搶過來。如果一個人表達意見，那表示他或她想要表達；而當一個人不說話，那就表示他或她選擇不發表意見。當目前說話的人遲疑、停頓、語調下降，或者剛好講完話，那麼另一個人就會立即取得發言權，因此步伐相對的較快。
這就難怪我找不到機會說話，因為我依照亞洲人說話的方式，而美國同事們都用北美的講話方式。此外，他們可能會認為我是被動或對談話不感興趣。
了解暗示
我注意到的另一件事情是，當我還在頭痛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同事了解我的想法時，他們已經不著痕跡的來來回回討論很久了。數年以來，在對ESL聽力與口說教科書進行大規模研究，並且對會議討論過程進行觀察、錄音、紀錄後，我發現北美的母語人士在討論時，會使用多樣的詞彙和肢體動作來暗示發言權的輪替。
例如，在開始發表他們的看法前，他們會說 「This may be off the wall, but I wonder if…」（「這可能有點奇怪，不過我想是不是可以…」）、 「Just a suggestion. It may be terrible, but I’ll throw it out」（「也許是個糟糕的建議，不過我還是講一下…」）或 「From my experience…」（「根據我的經驗…」）。其它例子還有：「Are you saying that…?」（「你是說…? 」，為了釐清事情）、「May I interrupt you for a moment?」（「可以打斷一下嗎？」，想要打岔）、「To piggy back on what Robert just said…」（「根據剛剛Robert所說的…」，針對他人的發言做進一步討論）、「I completely agree」 （「我完全同意」，表示同意）、或「I really can’t agree with you on that」（「關於那個我真的無法認同」，表示反對）、「By the way」 或「Incidentally」（「對了…」，想要離題另起話頭）還有「That’s all I have to say」（「我要說的就是這些」，表示要讓出發言權了）。
許多英語學習者，包括我自己，都缺乏使用這些說法的能力。這點說明爲什麼我同事們用幾個字就很順利的將發言權轉移了，而我還在苦惱該用哪個字才能切入討論。不熟悉這樣的詞彙暗示，或無法將其應用在真實的狀況中，會造成英語非母語人士加入或退出討論時表現得唐突而不合宜。
想要順利的加入或離開討論，也需要一些肢體動作的認知。北美的英語母語人士可能會將手稍微舉高、對目前說話的人做個眼神的暗示，或者身體稍微前傾來加入對話。他們也會用手勢阻止想要插話的人。當他們要結束發言，有時候會看著下一位要說話的對象，或身體稍微往後，將發言權交給他。因為這些肢體動作會因文化的不同而有所改變，英語學習者在美國必須學習這些暗號，才能加入會議或討論中 。
除了保齡球和籃球，Steinbach (1996) 提出的談話風格還有第三種模式：英式橄欖球。拉丁美洲、非洲和中東國家就是用這種方式談話。說話者更能接受在談話中被打斷、經常輪流說話，及同時有好幾個人說話的情形。說話者的身體較靠近，或較常碰觸他人。在團體中，下意識採用這種方式說話的人，可能會被認為是沒有耐心、支配性過強，甚至粗魯的。
學習對話
如果ESOL學生不了解文化差異會造成不同風格的說話方式，當他們參與團隊活動、小組討論或者正式會議時，就會感到挫折。他們自然會採用自己天生的說話方式，而非標的語言的說話規則，這樣一來，很容易造成誤解和談判破裂。更糟糕的是，還有可能被認為無禮、有侵略性、被動或漫不經心。因此身為ESOL教師，應該如何指導學生更有效率的參與團體討論和會議呢？
研究結果和個人經驗證實，最佳的指導方式是發現導向的方式 (discovery-based approach)。首先，讓學生了解，不同文化會造成不同的說話方式。一開始的時候，可以針對學生自身的文化和美國文化中的會議禮儀提出問題。例如，教師可以問他們，發言者會如何表示他們要結束發言。他們會坐下往後靠？將眼神從聽眾身上移開？看著聽眾？還是有其他動作？如何插入談話？在美國，是否可以舉起一隻手指並等待？還是馬上插話？或是等到停頓時再插話？還是等別人要求你說話？跟學生本身的文化有何不同？
當然，這種討論雖然有效，但還不夠。較年輕的ESOL學生，可能還無法回答這些問題。下一步就是協助學生實際觀察談話的差異。學生必須在真實的團體討論或會議中觀察並且紀錄。他們要注意北美的英語母語人士是如何使用言語和肢體動作，來加入對話、插話、放棄發言等等。（請看第XX頁的觀察表單，學生可以在觀察時使用這張表單來做記錄。）
當我在會議中觀察和紀錄時，我注意到我無法專注的觀察社會語言的暗號，反而會將注意力放在大家說了些什麼。在會議中，學生們應該把自己當作非參與者一樣的觀察。不然，將會議情況錄影下來也是很好的辦法；好處是分析時可以反覆觀看影片。若採用錄影方式，錄影機應該放在不顯眼的地方，這樣與會者才不會感到不自在。
觀察後，學生要分析他們的筆記或錄影帶，看看北美的英語母語人士是如何加入對話、插話，又是使用何種詞彙與肢體動作來達到這些目的。學生們可以討論他們所觀察到的結果，還有這些規則和他們自己說話的模式有何不同。指導ESOL學生的教師應該要明確的指出這些詞彙和肢體動作。這時錄影帶就非常有幫助了，因為教師們可以將錄影帶暫停在任何一處，然後強調某個特定的暗號。在這個步驟中，必須特別將英語母語人士在討論和會議中所使用的詞彙和肢體語言加以匯整、分類。
最後一個步驟，則是藉由角色扮演和團體討論的方式，提供學生很多機會應用他們所學到的內容。在這些活動中，他們利用剛學到的詞彙和肢體動作來修正自己原本的說話方式。原本以保齡球模式說話的學生，不但要克服等待談話停頓才發言的習慣，還要練習適時的加入對話。而採用英式橄欖球模式的學生，則要學習克服他們掌控發言權的習慣。活動之後，針對被使用的暗號進行討論，分析它們是如何產生作用，這點很重要。學生要找出自己使用籃球模式說話時，哪些地方做得很好，那些部分還需要練習。
任何語言和文化都有一些隱藏的說話規則。母語人士潛意識了解自己說話的方式，因此天生的說話方式就可能會轉移到標的語言的對話當中。ESOL教師可以讓學生了解發言權的文化差異，並且幫助他們學習參與、插入或退出討論時所用的詞彙和肢體動作，以協助他們順利的融入標的語言團體的討論及會議，而這項學習應該透過發現導向及言談取向的方式(discourse-oriented pedagogical approach)來進行(McCarthy, 1998)。學習者了解自己的文化和標的語言文化在發言權上的差異後，對他們在會議，以及許多其他溝通的場合中都會很有助益。
參考資料
McCarthy, M. (1998). Spoken language and applied linguistics.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Steinbach, S. (1996) Understanding conversational style around the globe: Bowling, basketball and rugby. Davis, CA: Seabright Group.
作者簡介
Feng-Ling Margaret Johnson為明尼蘇達州聖保羅西北學院(Northwestern College) ESL教育學系教授及課程主任。Jessica A. Peterson畢業於西北學院，最近剛自泰國返回，結束Fulbright贊助的英語教學工作。
原文刊載於TESOL期刊Essential Teacher 2008年6月號，本刊之轉譯係經TESOL正式授權，然譯文並非由其審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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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表單 仔細地觀察並聆聽會議，記錄下發言者在會議中做些什麼或說些什麼。
發言措詞 說： 1. 2. 3. 做： 1. 2. 3. 中斷措詞 說： 1. 2. 3. 做： 1. 2. 3. 結束措詞 說： 1. 2. 3. 做： 1. 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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