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英文加GAI技能，讓擁有英語力的人在各種專業能力上都全面大躍進。（圖／English Career）
自從2022年12月ChatGPT橫空出世之後，有許多網路聲量表明，「生成式AI（以下簡稱GAI）時代語言學習將死，未來已不用再學習英文了。」
誠然，在網媒年代危言聳聽是贏得大流量的興奮劑，但這樣的簡化論述卻會在新舊時代轉型中造成英語學習者在未來學涯、職涯上的影響與傷害。
本文期能跟英語老師及學生，更系統性地探討在AI時代語言（含英語）學習的新思維，希望能深入淺出解讀GAI時代為什麼還要學英語（Why）？要如何用GAI學英語（How）？以及要學什麼樣的英語（What）？
GAI時代為什麼還要學英語？
簡而言之，因為語言從來都不只是語言，而是乘載訊息、文化及商業價值的工具，茲再一一說明如下：
1. 除了英語母語國家外，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國家與人民，早已選擇英語作為第二外語，與其歷史與文化的脈絡有非常大的關聯性，建議參考Jared Diamond 歷久彌新的大作《槍砲、病菌與鋼鐵》一書，即能明白大航海時代後西方世界快速發展而能超前東方世界的原因。
若再析世界經濟論壇所作之全球國民所得表，將會發現高收入國家與英語系國家的關聯度是極高的。世界近代史的發展已然如此，面臨新的GAI時代，國民英語程度與國家競爭力的正相關程度恐怕只會更具顯著性。
2. 推動AI的發展政策時，最重要的觀念就是，「沒有資料就沒有人工智慧」。AI 程式語言、AI新知、與AI化前期作業主要運用的主流語言都是英文，這也是為什麼用英文寫AI指令（Prompt）的ChatGPT表現遠勝於用中文的AI指令。因為不論是模型初始取用的數據，或後續餵養模型的資料，都是以英文為主。
在GAI尚未發展的世界中，擁有英文能力的國家也代表其國民可與世界上最富饒的英語國家國民進行經貿、文化及學術交流活動，而在後GAI時代世界中，擁有如此英語能力的國家，更代表其國民具備了可精通AI工具的關鍵英語技能。
3. 再補充三個觀點，分別是：商業競爭觀點、數位落差觀點、取代學習語言的奇點。
(1) 商業競爭觀點：產品或服務有無優勢，通常取決於是否具有更好的品質、更快的交貨速度、或更低廉的價格。以英語學習而言， 若將AI的指令詞（Prompt）下得更精確，幾乎所有的英語教育語言模型，就會產出品質更好、更清晰的文章，還能更快速地給學生回饋。
AI誨人不倦的輔教特點更可以使其成為寫作教學上極佳的助教，且在寫作、交稿速度與應答表現都遠遠超乎人類。目前大多的GAI每月的費用約為20美金，遠低於人類名師一小時的費用。故綜合評價其產出在速度、品質與成本三個面向的表現是絕對超越人工的，這是在任何一個英文教學場域中都不能、也不應捐棄AI的主因。
(2) 數位落差觀點：一開始是數位承載硬體先有了落差，例如你有電腦，我沒電腦;你有可攜帶裝置，我沒有。後來輪到了軟體的數位落差，從是否有網路，到是否有行動網路，再到網路速度是否有網路中立性（Net Neutrality）的落差，在教學場域或職場上是否有AI能力的落差。
原本大家會學英文，就是因為英文確實在職場中可帶來更多競爭力，而現在學英文加上GAI技能，更能讓擁有英語力的人在各種專業能力上都全面大躍進。一方面英文變得更好，進而再加強GAI能力；一方面加強GAI能力後又成為更好的英文學習者，如此進入能力增長良性螺旋中。
(3) 取代學習語言的奇點（Singularity）：至於GAI科技什麼時候才可以取代學習語言呢？筆者比較浪漫的想法就是，人類可透過電子智能眼鏡或耳機完成語言即時翻譯，類似Elon Musk持續推動的腦機接口（Brain-Computer Interface）科技，目前已經可以做到讓癱瘓者用腦電波直接控制複雜電玩的程度。但是筆者依然認為這與人腦可以直接讀寫晶片資訊的階段還有非常遙遠的距離，未來若是肉身的碳基生物結構與晶片的矽基生物結構可連結的時代到來，我會認同的也不是不需學英語了，而是本文所要探討的「該學什麼樣的英語？」的轉捩點來了。
要如何應用GAI學英語？
當我從交大教育研究所數位學習組畢業時，曾告訴我自己，數位學習最好的樣態就是要約束自己只在數位增能的面向上學習，千萬不可為了數位而數位。如同任何的新科技到來時，目標都應該是解決原本難以處理的難關，而不是為了新科技而科技。
那麼在GAI的時代該如何運用GAI科技來解決語言教學難題呢？首先，在傳統語言教室中，最難處理的問題就是當全班學生程度落差甚大，許多教學系統會強調要分級教學，但語言學家Stephen Krashen教授認為程度落差太大的一群學生，如要在同課堂學習同級的內容是很困難的。然而透過GAI科技，教師卻可快速把相同的內容調整成不同的程度，讓不同語言程度的學習者可以透過一樣的核心概念，對相同的主題產生理解並且進行討論。
在沒有GAI 的時代中，要把同樣的素材寫成不同程度但核心概念相同的差異化內容，是需要耗費大量時間與心力的。而在GAI的時代，將相同學習內容調整成五種不同難易程度也只是三分鐘的事情，這對於全球未分級語言學習內容的課堂師生們將是一大福音。
其次，在大多語言學習的環境中，幾乎都有更偏向語言輸入技能的學習傾向。因為只要全班人數無法控制在小班的狀況下，學生人數就會成為練習語言說、寫之輸出技能的主要障礙。
但目前幾乎所有AI模型都已經可以提供不同級別的練習對話內容，且能針對練習者在內容、發音、用字、文法錯誤上回饋多面向的建議。語言學習者在即時獲得回應的狀況下，大幅提升了學習成效。而如此高效學習品質所付出的成本，不過是每個月美金20元。
教學反饋速度是另一個關鍵項目。以台灣而言，之前學生完成作文，到老師批改完，總會需要等一陣子，但透過GAI科技，每篇作文寫完後，都可以針對不同的評量準則瞬間給出建議，學生也可以在動機很高且記憶猶新時獲得精準的即時反饋。再次證明AI在「速度、品質與成本」三個面向兼具輾壓性優勢而超越真人教師。
除了教學反饋速度與韌性的超越外，GAI科技更可以處理教室中教學語言情境的真實性（Authentic）議題。過去在語言教學場域中的難題：教學語言到底是課本語言（Classroom Language）， 還是真實情境語言（Authentic Language）？
多數教師本身在早年學習語言過程中是從課本語言學習的，要讓其改用真實情境語言將是緣木求魚。但現在只要提供類似的文本「餵養」ChatGPT，就能在瞬間產生程度相仿、用字類似，且情境幾乎完全擬真的學習素材。語言教師只要透過GAI科技協助，推動教學內容擬真化需付出的時間與成本都將大幅降低。因此在GAI的協助下，「追求真實情境、提供即時反饋、因材施教」的時代已經降臨了，那接下來該追求什麼呢？
透過GAI科技，教師可以輕鬆將教學素材寫成不同程度但核心概念相同的差異化內容。（圖／English Career）
GAI時代該學什麼樣的英語？
多數人提到AI的衝擊時，都會想著「被替代（Replacement）」觀點，但應倡議的，反而是「增強（Augmentation）」觀點，就是將AI軟技能與英語力結合，讓自己從「語言的學習者（Language Learner）」轉換為「語言藝術溝通者（Communicator with Proficient Language Arts）」。
一個好的語言藝術溝通者，要能隨著不同的語言與文化語境轉化，從語言準確度（Linguistic Accuracy） 進化到語言的適當性（Language Properness）。例如在正式宴會上的餐桌語言與日常餐酒小館的語言不會一樣，教室中的語言與職場會議桌上的語言也有差異。自我介紹時要如何讓別人記住？面試時要如何展現優勢，且說服對方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選？這些都是原本在我們的語言課程中很難辦到的，但在GAI的協助下都可以做到了。
GAI時代語言教師們應努力用最短的時間取得GAI能力。老師以身作則不但能展現運用GAI科技的魅力，也帶給學生學習GAI的最大動力，教學雙方的眼界與新思維都將更加開闊，讓語言學習更上層樓而達到前述語言溝通藝術化的層次。
因為「口才好」與「會說話」是不同的境界，一個「會說話」者知道何時應該開口、何時應該安靜，且知道開口時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如此展現的典範將是對人性了解的深層智慧。這樣的超高智慧層次，GAI或可企及也要假以相當時日，確保了人類在語言與溝通藝術上，還會有可長可久優勢。
拙見以為在未來十年中，宜捐棄人類與AI相爭的想法，而邁向AIAI（AI Augmented Individual／Institute）的時代，亦即人人都能駕馭AI來增強個體與組織效能的新時代。未來社會不應是Human跟Machine的二元對立結構，而是創造人機綜效（Cyborg）的新結構，英語教師將是開拓AIAI時代最好的先驅者。
文／李海碩（葳格國際學校總校長）